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童晨曦

“喂，女儿吗？电视怎么弄也打不开，能不能找个时间，过来帮我看看？”3月20日晚，武汉市洪山区湖工社区空巢老人周奶奶拨通女儿的电话，语气中透露出焦急与不安。

空巢老人数量庞大，成为不容忽视的群体，需要社会关注。给空巢老人搭把手，难点在哪？近日，湖北日报全媒记者走访社区、专家，探究背后的原因。

善意有时被辜负

其实，为老人“搭把手”的尝试一直在推行。

3月19日，记者来到武汉市江岸区花桥街道长惠社区椿萱屋老人照护中心，该中心共有三层，配有阅读区、用餐区、康复训练区等功能区，还有6张床位，为社区有需要的老人提供日间照料服务。然而，尽管床位干净整洁，功能齐全，社区老人却不愿意长住。

“住进来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老人觉得不如住自己家里。我们受欢迎的是义诊、理发等便民服务。”负责中心运营的江岸区亿嘉亲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理事长李志强说。

有些老人固执的传统观念，也将子女“搭把手”隔绝在自己的生活圈外。

武汉市江岸区长惠社区独居老人刘爹爹今年74岁了，膝下有三儿一女，但担心给孩子们添麻烦的他，选择自己独住。子女都挺孝顺，争着让他到自己家里住，可时间长了，刘爹爹就觉得特别别扭。“孩子们工作都很忙，不能给他们添太多麻烦。我自己住挺好。”刘爹爹说。

“怕给子女添麻烦的老人不在少数。如果自己有房子，老人更愿意住自己家，甚至主动‘空巢’。”李志强直言。

李志强表示，老年人的传统观念难以扭转，家庭规模小型化和结构简化使得多代同堂等传统居住模式不再是主导，越来越多老年人选择“空巢化”居住。

“数字鸿沟”筑起一道墙

现代社会中，信息技术一日千里，许多服务和信息都通过互联网和智能设备提供。然而，不会用手机买菜、网购、打车、挂号等问题，在空巢老人与现代社会之间筑起一道透明的墙，使他们成为这场智能化和数字化浪潮中被“遗忘的角落”。

当老年人遭遇“数字鸿沟”，“扶一把”的努力不是没有过，但收效不明显。

3月19日，武汉市江岸区长惠社区，一群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们眯着眼举着智能机，一边认真听讲，一边聚精会神地操作。

这是亿嘉亲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开展“健康生活”老年智能手机课堂的场景。“参加活动的都是70岁以上的老人。我们邀请志愿者和公益人士，向老年人介绍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教老人们如何拍照，如何连接网络，如何使用微信。在培训中，还为老年人讲解了怎样运用手机地图APP软件打车……”该中心社工陈燕说，社工和志愿者逐一演示各种常用软件的操作步骤，“一对一”耐心指导老人。

课上，92岁的曲昌英婆婆一直没学会怎样用手机叫车、点外卖。“年龄大了，学东西很慢。看来还是只能麻烦孩子们或者社工帮忙。”曲婆婆无奈地说。

老年人如果无法掌握这些技能，就会面临信息获取和社交交流的困难，这使得他们更加依赖子女的帮助。

华中师范大学社会福利研究中心主任梅志罡表示，社会需要加强针对老年人的数字化教育和培训，帮助他们掌握基本的科技技能，如使用智能手机、电脑和互联网。同时，互联网企业也需要提供更多服务老年人的数字化服务和资源，让老年人能够方便地获取信息、进行在线购物、享受在线医疗等便利服务。

居家养老服务能力不足

在李志强看来，老人们遵循中国传统文化，选择居家养老，并非“老有所养”的阻力。“问题在于有需求的老年人数量多，但居家养老服务能力不足。”李志强说。

“有时候，社区需要帮忙送饭的老人有五六户，实在忙不过来。”社工陈燕说，为老人送饭本身不需要多久，但加上慰问老人的时间就远不止一会儿，“老人的话匣子打开，一聊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对此，李志强也深感无奈。“我们是3A级的老年人服务机构，经费只有10万元，只请得起1名到2名社工。”李志强说。

对于空巢失能老人来说，不仅需要社工偶尔搭把手，更需要护工以及专业养老护理员上门服务。武汉市武昌区歌笛湖社区，居民段婆婆和偏瘫10多年的老伴鲁大爷住在一起，子女在上海务工，鲁大爷的日常起居都由她一人照顾。“我年龄也不小了，有时候我一个人真的搬不动老伴。”段婆婆叹气道。

然而，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养老护理员缺口巨大，需求达到600万名，但目前相关从业人员只有约50万名。此外，养老服务人员的工作强度大，工作时间长，一名护理员往往需要照顾多位老年人。这使得养老服务人员的力量薄弱，无法提供足够的关怀和照料。

为空巢老人搭把手的同时，也需要走进他们的内心，给予足够的关爱。仙桃市阳光社会服务中心的郭媛是郭河镇的常驻社工，2022年起，她开始定期走访镇上的空巢、孤寡老人，提供上门陪护、聊天、理发等便民服务。“有时候，和老人一聊就是个把小时，他们非常需要人来陪伴，听他们说说话。”郭媛说。